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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90后在非洲辞职“做鸭”?

在狼多肉少的内罗毕,还是在一家做建筑的国企,厂长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女性。可能这也是大部分在非奋斗的男性小伙伴的困扰吧。...

准90后在非洲辞职“做鸭”?

我是最近才知道,内罗毕有个人称“厂长”的中国男同胞。这个厂长,又做建筑又做鸭。关于厂长名字的来由,众说纷纭,已不可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好奇的我千方百计问了个号码,打了通电话,问厂长,你开啥厂?厂长说,钢筋还有鸭厂。中国人在内罗毕开鸭厂,这绝对是一个大新闻。

我想象着一个白色的车间,里面摆满了机器,几个非洲小伙穿着工装在流水线上忙活,一地鸭毛,门口一位面颊黑中透红、头顶反光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切露出满意的微笑。

某个周的周三,这位厂长请我到家里做客。我没看到工厂大门,没看到穿蓝工装裤的工人,更没有一地鸭毛。我很失望,想象中的穿着绒面西服、朴素的四十五岁农民企业家形象轰塌了。这个在案板和炉灶间奔波的男人,还是个小伙子,一米七五的身高,带着眼镜,短发干净利落,看着像部队文书,四肢修长,略黑的皮肤散发着海的味道。

他做了一碗西红柿火腿面,细细的切了一盘芒果和沃伊橙。二人一狗围着桌子,他的Toby难得安静的伏在桌角,享受着和主人在一起的舒适和安心。他开口问,你要不要吃鸭?我问,你真的做鸭?他说,是啊,打造内罗毕的“张黑鸭”。

讲到这儿,忘了介绍,厂长姓张,名仁全,四川人,未婚且单身,非漂三年的准90后。

厂长和非洲的故事一部分起于三毛,起于她文字里的撒哈拉;另一部分起于桑岛,起于老师口中的援外经历。他的非洲情结在2013年开花结果。那一年顺利完成本科学业,他找到了一份国企驻外的工作,毫不犹豫地就飞到了非洲海岛——桑给巴尔。临行前,他的母亲为他装了一块家乡的泥土,嘱咐他不要忘本,时常想家。“妈妈,我不需要家乡的泥土”,厂长曾在自己的文字中这样记录。他不是不想家,不是不思念,而是爱上了非洲。


公司和他同一批派驻非洲的有50多个年轻人。新工作伊始,他并没觉得孤单。桑岛的工作也不繁忙,在印度洋海风的吹拂中,厂长每天开开小车,探索着岛上各种各样的有趣角落。半年后,公司决定开发肯尼亚市场,25岁的厂长和另一个同事担起了这个重任,不久空降东非肯尼亚。

即使拥有强大的平台作支撑,但打开一个国家的市场就像创业,一切都需要从头来。他所在的工作单位是一家建筑工程公司,为了摸清楚哪家设计公司最好、哪家建筑公司项目最多,他每天开着车、带着相机,跑遍了内罗毕的每一条路,寻找在建的建筑工地,并拍下门口的施工单位公示牌。晚上回到家,他将照片上的重要商业信息进行整理,对最有实力的几家设计公司进行拜访。

有一次,他等了七次才见到一个设计师;有一次,他在一间办公室坐了十个小时等来了一份文件的签名。公司在本地的人际、生意也有他一点一点跑出来、梳理维护的贡献。这股子韧劲令人佩服,更让人惊叹。

还是那个周三的下午,厂长在接待我的同时,一位老友突然找上门和他叙旧。门外引擎声渐息,走进来一位大腹便便的本地男人和他小巧玲珑的女朋友。原来这位“贵气”十足的男人是肯尼亚海关里的一个头头,我心想,完了,看来要目睹某国官员索贿全过程了。哪料想,这个小官真的只是来找厂长聊天。期间,厂长有提过要感谢他在签证事务上的帮忙,这个本地男人却婉转拒绝了。不知是这小官在肯尼亚官员中属于稀有品种,还是厂长和他的友谊属于特例,这种趋近于正常朋友交往的、中国人和肯尼亚官员间的叙旧模式让人眼前一亮。而我更多的是猜想,年轻的厂长是不是拥有着高人一等的、驾驭人与人关系的能力。

厂长坦言,他的秘诀就是用心、坦诚和沟通。他能做到的事情绝不会食言,也从来不会承诺能力之外的事。自己能帮人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他都会和对方讲清楚,不会一下子夸下海口,也不会在利益不挂钩后将对方扔在一旁。不论是生意上、还是生活中结识的人,厂长一直以一颗真诚但不过分热情的心来交往,都默认是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

这样的厂长像是一根“半生不熟”的“油条”,他清楚的体会过在受利益驱动的社会,人情之冷漠,甚至坦言,中国人的圈子比本地人还复杂。即使受过挫折,但他仍愿意坚持自己的原则,以诚待人。不知道何时厂长也会变成西装套子下的“老油条”,这个社会还会为他设置多少磨练的关卡。也许现在的小青年眨眼变成大叔,那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面晋升到下馆子。我希望厂长还是一个善良的大叔,能请我吃有人情味的馆子。


外行人脑海里面的国企生活是循规蹈矩而缺乏竞争的,尤其在海外。当然这种想法可能存在偏见。因为非洲不稳定的政治、安全环境,为了保障员工的人身安全,公司对工作以外的外出管制十分严格。员工们慢慢的开始宅在海外驻地中修身养性,甚至包括许多年轻人。厂长对努力实现自身价值的热爱和追求,令他在强调集体主义的群体中显得格外突出。也许,有些人已经嗅到了一些味道。今年,在众人的不解中,厂长辞职了。

放着这么好的铁饭碗不拿,又是肯尼亚市场的先驱,工作成绩斐然,只要再等待三、四年,也许就坐上了副手或主管的职位——同事、朋友们在为他惋惜,在为他不值。但是我相信,了解他的人反而会问:你为什么现在才离开?

厂长其实是个爱读书爱读诗爱旅行的文艺青年。高中刚毕业就做兼职,接触鱼龙混杂的社会。大学期间利用假期做导游,玩遍了大西北和四川,带着2500元人民币就去台湾环岛骑行15天。这些走南闯北的旅途让他有机会体验不同的社会环境、风俗民情,一定程度上打磨了他随遇而安的性格。许多青年的文艺梦:“世界很大,我想出去走走”在厂长这里变成了现实。肯尼亚,只是他旅行的起点。

对于有翅膀的飞禽,巢只是安歇,翱翔才是他的天性。这也就不难理解厂长为什么放弃了舒适安逸的、像母鸡生产孵化一般的国企晋升之路。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是个喜欢寻找挑战,体验不同生活的探索者。

厂长有个梦,在非洲拥有一家自己的青旅,一间摩托车组装车间,女朋友还有狗。不过,一切可能要始于做鸭。

辞职后,厂长研究着做起了酱鸭。国内有周黑鸭,内罗毕有张黑鸭。厂长的鸭少不了十二道工序,买一次鸭要跑一个多小时出城买原料,回来后配好调料,再忙活个一天一宿,张黑鸭才得以新鲜出炉。“混不下去,至少我还有一门手艺。”也许有人说,酱个鸭有什么了不起。是呀,菜谱很容易背下来,但做鸭背后的那份细心和耐心,是热血方刚、毛躁的年轻人中不常见的。

厂长还想过当记者,这证实了我第一次见他所感受到的部队文书气质。也许是三毛影响了他,厂长的文字总是不自觉有种洒脱和诗意。他热爱探索,也热爱生活,更愿意分享。但他也明白,作为一个男人,身上不仅有个人发展的诉求,更有责任。他需要更多的资本积累来支撑他的梦想。梦想需要积累资本、付出代价。

非洲的现在于他来说,是个蕴藏无限可能的舞台和市场。厂长,真的可能拥有自己的鸭厂、摩托车厂,拥有着带白色安全塑料帽的蓝色工装小工和用摩托车配件装饰的工业风的家。

来非洲第一年的春节,厂长是一个人度过的。同事飞到坦桑,夫妻团圆,他孤身一人守在内罗毕。在非洲,最经常和孤独作斗争。直到有了Toby,这条德国黑贝,日子才没那么单调。

他将非洲戏称为“爱情的荒漠,动物的天堂”。在狼多肉少的内罗毕,还是在一家做建筑的国企,厂长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女性。可能这也是大部分在非奋斗的男性小伙伴的困扰吧。

幸而厂长在内罗毕有几个小友,还有几个老友。他并不排斥和长者接触。他感激那些愿意和他分享经验、给予他指导的人。非洲,是个容易打破阶级的地方。因为华人生活圈较小,很容易就接触到在国内接触不到的、其他行业的精英和人才。这种得天独厚的平台,给了年轻人很大的成长空间,这些平日里接触不到的优秀的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学习资源。厂长珍惜珍视和那几位平易近人的长者的友谊,这令中寂寞毒太深的内罗毕,平添了几分家一样的温情。

也许以后你来非洲,点开一个青旅住宿。封面上,这个店的老板开着小车,戴着副墨镜,副驾驶车窗半摇露出一只毛茸茸的狗头。你有一天闲逛,偶然发现院子后有一个车间,挂满了摩托车零件,有个瘦削但很酷的大叔带着头巾,入神的摆弄着各种工具。

那你有口福了,记得问他要鸭吃!


[责任编辑:gulfinfo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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